“檸檸,媽已經從那里搬出來了?!?/p>
看著這行字,喻寒朝頓住。
母親從那個他們生活了十幾年的房子里搬走,就代表著,那里也不再是她可以依靠的家了……
父母離婚,她失去了一個家。
和施璇心離婚,她又失去了一個家。
這個世界上,再也沒有一個地方,可以做她身后的支撐了。
積壓了好久的情緒再也抑制不住,喻寒朝趴在床上,無助地哭起來。
低低的啜泣聲在整間屋子里回蕩。
直到此刻,喻寒朝才終于明白那句話——
有些事,只能一個人做;有些關,只能一個人過;有些路啊,只能一個人走……
第七章 不要后悔
泛白的天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照在了喻寒朝的眼睫上。
她微微皺眉,抬手遮住。
今天是請假的第幾天了?
喻寒朝記不清,只記得這幾天她像是陷入了沼澤,慢慢下陷。
半晌,她慢慢坐起身,一把拉開了窗簾。
出太陽了。
喻寒朝瞇著眼怔怔看著。
或許,她也該開始新生活了。
學著去適應,沒有施璇心的生活。
簡單收拾了下后,喻寒朝出門在路邊攔了輛出租車。
她一路上都心不在焉,直到車停在她和施璇心共同的家門口時,才發現自己說錯了地址。
“師傅,我導航錯了,您能再送我去一個地方嗎?”
“沒問題,你要去哪兒?”司機問。
可喻寒朝卻愣住了。
她突然就想不起來自己住的地方叫什么了。
許久,喻寒朝輕聲說:“去人民醫院吧?!?/p>
就在司機打轉方向盤的那一刻,一輛黑車和出租車擦肩而過。
喻寒朝一怔,視線控制不住地跟著看過去。
她認得,那是施璇心的車。
而曾經專屬于自己的副駕駛上,坐著蘇雅。
心狠狠疼了一下,她剛走,他就帶著蘇雅回家了嗎?
出租車漸漸駛遠,一拐彎,喻寒朝再看不到他們的身影。
人民醫院。
心理診療室。
喻寒朝躺在診療床上,望著天花板上大片大片的白,面無表情。
若此刻施璇心在這兒,一定不敢相信,眼前這個毫無生氣的人,會是喻寒朝!
可惜,這就是現在的她。
“你的狀況為什么又嚴重了?”心理醫生看著剛做出來的檢測表,眉頭微蹙。
喻寒朝坐起身看他:“有多嚴重?”
“再這樣發展下去,你很快就會……”
說到這兒,心理醫生停頓了瞬,似乎有些說不下去。
心理疾病和其他病不同,相比起身體上的損傷,更多的是心里的積壓。
很多人承受不了,會選擇極端的方式。
即使已經看慣,但此刻看著喻寒朝,他還是有些不忍。
喻寒朝卻好像從他的沉默里看出了什么。
“那還有辦法治療嗎?”
心理醫生點了點頭:“不要所有事都一個人扛,學會表達,讓自己開心起來,這比什么藥都重要?!?/p>
學會表達。
喻寒朝輕喃著這個詞,走出了心理科的大門。
她身邊朋友不多,各有各的忙碌。
一時間能想到的,竟然只有親人。
喻寒朝摸出手機,指尖在屏幕遲疑了很久,還是選擇給自己母親打去了電話。
電話接通的一瞬,她說不出是松了口氣還是其他。
“媽,我和阿衍……離婚了?!?/p>
喻寒朝以為她媽會問原因,但唐母只說了幾句話:“決定了的事就去做,不要后悔?!?/p>
“媽這輩子就是顧慮太多,臨到了才為自己活了一回?!?/p>
“女兒,媽不希望你到媽這個年紀,才后悔?!?/p>
沒有質問,沒有責怪,只有簡單的希望。
掛斷電話后,喻寒朝頭一次感覺到了輕松。
她的笑容也有了幾分真心,不再全是虛偽。
可這樣的笑,只有一瞬,就在下一秒霎時僵硬。
幾步外,婦科科室門口。
蘇雅挽著施璇心從中走出,一臉笑意:“阿衍,醫生說我身體很好,我們可以準備要孩子了!”
第八章 初見
這句話像一把利刃,割斷了喻寒朝的神經。
她剛剛找到的快樂,頃刻間,煙消云散。
喻寒朝忍不住自嘲,要是快樂那么容易找到,世界上怎么還會有那么多人抑郁?
這時,施璇心也看到了她。
他抽離被蘇雅挽住的手臂,走上前:“你怎么來醫院了?哪兒不舒服?”
喻寒朝沒回答,只是看著眼前這個男人。
明明那么溫柔,明明話語那么關切。
可他是怎么做到,在自己搬離的幾天后,就決定和新人要孩子了?
世間最毒刀,不過溫柔。
喻寒朝不禁想起武俠小說里的這句話,竟也覺得對了十分。
施璇心不知她在想什么,只是看著喻寒朝來時的路,試圖探究些什么。
這時,被扔在原地的蘇雅走過來,上下打量著喻寒朝:“你是?”
聽到此問,喻寒朝惡意的想聽施璇心怎么回答。
二十多年的青梅竹馬,還是結婚八年的前妻,亦或是其他。
但最后,看著施璇心有些為難的神色,她終究還是不忍心。
“我叫喻寒朝,是阿衍的朋友?!?/p>
“你是他女朋友吧?很般配?!?/p>
喻寒朝盡量將她和施璇心的關系說的青白。
蘇雅像是信了,她點了點頭:“我叫蘇雅,等我和阿衍結婚給你寄請柬。到時候一定要來??!”
結婚,請柬啊。
喻寒朝心里在哭,面上卻依舊笑著答應:“好?!?/p>
最后,許是施璇心心軟,他看向蘇雅:“你先去車里等我?!?/p>
蘇雅皺了下眉,但最后還是離開了。
醫院走廊里,消毒水的味道濃烈。
施璇心看著身子有些單薄的喻寒朝:“幼兒園說你最近幾天沒去上班,你真的沒事嗎?”
“我能有什么事?”
喻寒朝反問著,看著施璇心被噎住的神情,又一次心軟。
在施璇心面前,她從來做不到狠心。
喻寒朝垂下眼睫,盯著施璇心衣上的紐扣,聲音微?。骸鞍⒀?,還有幾天就是我生日了,那天你真的會來陪我過嗎?”
她二十八歲的生日。
她不知道會不會像曾經做過無數遍的夢里一樣,自己的生命也會在這一天終結。
不管如何,喻寒朝想任性一次。
從前二十多年,她每個生日都是和施璇心一起度過的。
這一次,她也還是想和他一起度過。
施璇心沒有拒絕:“好?!?/p>
聽到這個答案,喻寒朝卻笑不出來。
最后,只是沉默的繞過他離開。
施璇心站在原地,垂在身側的手一緊。
他一瞬不瞬地看著喻寒朝的背影,忽然覺得她好像哪里變了。
走出醫院的那一刻,外面天色陰沉。
喻寒朝走進人潮中,單薄的身影很快便被淹沒。
……
轉眼,日歷上的日期一張張被撕掉,定格在28日。
今天是她的生日。
喻寒朝一大早,就換上了從前從不會嘗試的紅色長裙。
甚至還給自己化了一個精致的妝容,掩蓋了那些脆弱,死寂,漂亮有活力,就像施璇心喜歡的蘇雅一樣。
她還特地定了一個草莓蛋糕,做了一桌子施璇心喜歡的菜。
然后給他發了消息,等待著他的到來。
然而,十一點,十二點,下午一點,兩點……一直到晚上十二點的鐘聲敲響。
施璇心都沒有出現。
他,失約了。
寂靜在黑夜中格外恐怖。
喻寒朝拿過桌子上的手機,機械的撥出了施璇心的電話。
半分鐘后,電話接通。
里面傳來的是一個女人的聲音:“唐小姐,阿衍睡了,您有什么事嗎?”
第九章 生日快樂
從五歲開始到現在,喻寒朝和施璇心相識近二十年。
她以為他們應該是除了父母最了解彼此的人。
可此刻,喻寒朝只覺得好陌生。
“沒,沒什么,你們休息吧?!?/p>
說著,她就要掛斷話。
然而,蘇雅的聲音卻先一步響起:“唐小姐,你和阿衍不只是朋友吧?”
喻寒朝懸在掛斷鍵上的手指再按不下去:“我不明白蘇小姐這話是什么意思?!?/p>
蘇雅一改初見時的溫婉,言語尖銳:“我知道阿衍有一個不得不娶的前妻。如果沒猜錯,這個人就是唐小姐你?!?/p>
“我希望唐小姐能明白,我和阿衍是真心相愛,如果你也愛阿衍,就不要打擾我們的幸福生活,我替阿衍謝謝你?!?/p>
從小到大,喻寒朝第一次被這樣責罵。
她緊握著手機,忍不住提醒:“如果不是我同意離婚,你以為你們能這樣光明正大的在一起?”
“蘇小姐,我也想提醒你一句,即使你和施璇心是真愛,但破壞了我們婚姻的人是你?!?/p>
“縱使我不該在這時候打這通電話,那身為第三者插足的你,又有什么資格來指責我?”
說完這句,喻寒朝就掛斷了電話。
這是她少有的疾言厲色,卻沒想到會是在蘇雅身上。
縱使不愿,委屈,但其實,她是真的想祝福他們的。
她自始至終想要的,不過是施璇心陪自己過一個生日罷了!
夜色冷凄。
喻寒朝看著桌上已經融化了的蛋糕,默默拿起蠟燭插了上去。
然后點燃。
火光映襯著臉龐,喻寒朝卻許不出愿,只有一句自嘲。
“看啊,喻寒朝,你只會把一切搞得一團糟!”
像是逃離,喻寒朝沒有收拾這些殘局。
只是拖著一箱酒回了臥室。
插上放映機的那一刻,結婚時的視頻投屏在白墻上。
一身西裝的施璇心那么帥氣,也是喻寒朝最喜歡的模樣。
啤酒酸苦,這是喻寒朝第一次喝。
她還記得,兩人婚宴上,施璇心為了不讓她喝酒,一個人將所有的敬酒都扛了下來。
平常那么溫潤的一個人,卻為了一杯酒和賓客辯駁得面紅耳赤。
可這樣好的施璇心,不見了。
喻寒朝一口一口灌著酒,冰涼的液體劃進喉嚨,最后化作滾燙的淚從眼角溢出。
就這樣,一瓶一瓶,不知時光。
這晚,喻寒朝久違的做了場夢。
夢里,反復重復的是那九世的施璇心,親口對她說:“我不愛你?!?/p>
霎時,夢醒。
眼前突然出現的施璇心卻讓喻寒朝以為,還在夢中。
施璇心看著地上倒歪的空酒瓶,皺眉看著喻寒朝:“什么時候學會喝酒的?”
一瞬間,喻寒朝清醒了過來。
“施璇心,你來了?!?/p>
“你來晚了,我的生日……已經過了?!?/p>
聞言,施璇心眼中閃過抹歉意:“我忙忘了,抱歉?!?/p>
面對這句話,喻寒朝已經不知道能回應什么了,只能沉默。
施璇心似乎也意識到了兩人間的尷尬:“我就是來看看你,學校還有事,先走了?!?/p>
話落,他就轉身往外走。
下意識的,喻寒朝追著他走了出去。
然而,施璇心沒有絲毫停留,關門離去。
門砰然關合。
喻寒朝怔望著那扇門良久,轉頭看向桌子上已經不成樣子的蛋糕。
她強壓著喉嚨的顫抖,從回憶里扒出過往施璇心為自己慶生時的模樣。
最后,模仿著他的笑意,說出了那句祝福:“檸檸,生日快樂?!?/p>
第十章 放棄
這天之后,喻寒朝又恢復了往常的作息。
幼兒園,家里兩點一線。
施璇心再也沒出現在她的生活里。
只有每天早上醒來時,眼角的干涸淚痕提醒著她那一場場隔世經年的夢。
……
這天。
幼兒園組織了一場野外郊游。
喻寒朝和其他三位老師一起帶隊,乘坐學校大巴前往郊外。
正值春日,天上太陽耀目,地上綠草如茵。
一切都美好的讓人沉醉。
直到半下午,太陽快落山了,才帶著孩子們準備回校。
喻寒朝站在大巴車門口,一個一個數著上車的孩子。
到最后,卻發現少了一個。
“顧晨晨呢?”喻寒朝看向其他三位老師。
但所有人都一臉茫然。
喻寒朝生怕自己數錯了,忙上了車:“顧晨晨?你們有誰看到晨晨了?”
車上的孩子都搖頭。
只有一個小姑娘舉著手說:“唐老師,晨晨說他的皮球落在草地上,回去取了?!?/p>
聞言,喻寒朝松了口氣。
將車上的孩子托付給其他三位老師,她就返回草地,去找顧晨晨。
然而還沒過馬路,就看到正往過走的孩子。
他帶著黃色的漁夫帽,懷里正抱著皮球,一步步走過來。
喻寒朝忙往過走。
而顧晨晨見到熟悉的老師,也揚起抹笑,邁著小短腿跑過來:“唐老師……”
然而,他話還沒落音。
就聽到一陣急促的車鳴笛響。
喻寒朝看過去,就瞧見一輛汽車正直直的沖向顧晨晨!
“晨晨!”
剎那間,喻寒朝什么都顧不上,忙朝顧晨晨跑去,一把將他推回了路對面。
而自己,卻被沖過來的汽車,直接撞飛了出去。
身體砸在地面上的一瞬間,喻寒朝只感覺到一陣被碾碎的疼,便再沒了意識……
上海醫院。
急救室里,醫生和護士正在急救。
喻寒朝躺在手術臺上。
刺眼的手術燈照著她滿是鮮血的身體。
隱約間,她好像聽到醫生護士他們的對話。
“患者胸骨碎裂,肺部充血,急需手術,聯系到家屬了嗎?”
“沒有,患者父母離異,兩方推諉,都說忙?!?/p>
“剩下一個備注為“施璇心”的聯系人,不知道和患者是什么關系。打了幾通都被掛斷了,之后也沒有人接?!?/p>
聽著這些話,喻寒朝眼角滑下一滴淚。
曾經,心理醫生告訴她,人活一世,總有人是惦念著你的。
所以為了那些在乎你的人,要好好的,堅強的活下去。
但這世上啊,總有一些人是被舍棄,被放棄的。
比如自己。
回顧一生,她不曾了解父母的感情,是一個失敗的女兒。
也不曾得到施璇心的愛,是一個失敗的妻子。
如今父母各自生活,施璇心也找到了屬于自己的真愛。
所有人……都不需要她了。
對于自己來說,或許死在這時,是最好的結果……
她,想放棄了。
有人說,人活著就是憑著一口氣,氣沒了,人也就沒了。
而此刻,喻寒朝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了。
“滴——”的一聲。
心電儀器發出刺耳的長鳴。
而喻寒朝冰冷蒼白的手,也從手術臺上重重垂落!
上海大學。
下課鈴響起,施璇心掏出因為在課上響了太多次,被自己靜音的手機。
上面顯示著喻寒朝的備注。
距離喻寒朝生日那天過去很久了,他們之間再也沒有聯系。
施璇心從沒想過她會主動聯系自己。
遲疑了下,他選擇回撥回去。
很快,電話就被接通。
“檸檸,怎么了?”施璇心平聲問著。
然而淡定的神色,卻在下一秒深沉起來。
只聽到電話里陌生女音傳來:“我是上海醫院的護士,請問您是喻寒朝女士的親人嗎?”
施璇心心跳倏爾停了一拍,心底莫名不安起來。
他不自覺收緊手:“我是?!?/p>
“很遺憾的通知您,喻寒朝女士于2月28日18點17分逝世?!?/p>
“死因:心臟驟停!”
第十一章
施璇心的大腦一瞬空白。
什么?
剛才那個人……說什么?
誰死了?
腳底下像是升起一股寒氣,順著爬上了背脊、頭皮,最后蔓延全身。
施璇心怔愣在原地,心臟越來越快,被恐懼和不安擠滿。
騙人,一定是騙人的!
正晃著神,教室門口走進來個人,是蘇雅。
她走近,見施璇心一副失了魂的樣子,怔了怔:“阿衍,你怎么了?”
施璇心雙眸失神地看了蘇雅一眼,眼前浮現的卻是喻寒朝的臉。
喻寒朝怎么會死?這不可能!
他手指一松,教案散落一地,而人卻沖了出去。
突然發生的一切讓蘇雅瞠目結舌,等她回過神想要追上去的時候,走廊里早就沒了施璇心的身影。
她愣在原地,眉心深深皺在一起。
另一邊,施璇心一路快跑到停車場,剛啟動車子就踩下一腳油門。
他的腦海里只剩下一個念頭——他要去醫院,證明喻寒朝沒死!
在凌遲般的焦躁中,車速直奔一百八十碼。
沖向一個十字路口時,直行的綠燈只剩幾秒,即將變紅。
施璇心死死盯著前方的路,眼眶里一片血絲。
他沒減速。
在聽到喻寒朝死訊的那一瞬間,施璇心就失去了所有的理智和冷靜。
小說《徒弟求你別黑化,為師哄還不行嗎》 徒弟求你別黑化,為師哄還不行嗎第15章 試讀結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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